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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念陈寿荣先生——读《高峰萃英》感怀
2015-04-19    浏览(1641)    作者:王信堂    来源:王信堂 官方网站

在我的书房里,悬挂着陈寿荣的作品《高峰萃英》。画为横幅的六尺整张宣纸写就,苍松云雾中,但见十二雄鹰荟萃于巍巍山巅,尽显赳赳气象。画中题曰:“戊寅三月,写祝信堂知音乔迁之喜。潍州八十三岁叟陈寿荣。”戊寅年即公元1998年,掐指一算,17年过去了,岁月悠悠往事如烟,但先生的音容笑貌却依然生动在我的记忆里,不曾黯然。每每看到先生所赠之画,尤其是目睹“知音”二字,心中便隐隐地升腾起感动,感动中,也交织着愧疚与不安。

 陈寿荣六尺群鹰01.jpg

陈寿荣:《高峰萃英》

认识先生是从1996年春天开始的,缘于拍摄电视片《陈寿荣诗书画印》。撰稿人是陈炳熙教授,我负责拍摄、编辑,主持人谭稳和袁桂彬等记者也参与其中。在最近出版的《陈寿荣飞鹰集·生平年表》中有这样的文字:“1996年,由潍坊有线电视台录制,陈炳熙、王信堂等编撰《陈寿荣诗书画印》专题片在潍坊首映,极获好评”,记录的就是这件事。两年后的一天,闲谈中得知我要搬家,先生竟然认真起来,说一定要送贺礼,“送你张大幅的画吧,知道你喜欢鹰”,先生摊开双手用力地向身后比量着,“好啊,就画群鹰”,我顿时激动起来。“画几只呢”,“那就六六大顺,十二只吧”,我有点贪心地说。先生听罢便捋着胡须略有所思,然后呵呵地笑了。这时候,老人家已留起了齐白石那样的美髯。

现在我才明白,在先生单幅的飞鹰图中,从没画过数量如此多的群鹰,确实难为老人家了。但先生没有驳我的面子,在经过统筹全局的构思之后,便于充其量仅有十几平尺的宣纸上,渲染出先生诗中“磅礴海天瞩矫英,澄明寥廓波涛生”的壮观景象。画面中群鹰神态各异:或飞翔盘旋,或屹立峰巅;或呼朋唤友激情振奋,或仪态万方峥嵘尽显,好一幅大气磅礴英雄图,叱咤出一匡天下好江山。先生,谢谢您。

当时先生尽管八十三岁高龄,精力却依然过人,生活中不仅早起晚睡,中午也很少休息。在我的印象中,他就象机器人那样,从早至晚一刻不停地写,画,写,画;抑或突然置笔于桌上,凝神片刻后,便迅速地从书架中抽出一些书或笔记,然后就快速地翻,看,翻,看。即使谈话中也经常切换为走心模式:瞬间,眼里闪出烁烁的光,口中也念念有词起来,稍许,便急匆匆抓笔在纸上划拉出一些符号,一些只有他自己看懂的符号。于是,才慢慢地重新发现了你,“哦,刚才说什么来着”,然后拍着前额摇摇头,歉意地笑了,“走神了走神了,灵感来了,抓了点东西,哈,哈哈……”。先生是乐观派,印象中老是笑吟吟的,时而会豪爽地仰面大笑,那脸庞,鹤发童颜中洋溢着仙风道骨,定格下来,就是一幅好看的油画。

先生不讲究衣食住行,他居住在潍城三中附近一幢陈旧的居民楼内,房间面积也就五、六十平米的样子。卧室本来就小,床前又拥挤着一张铺着毡布的桌子,权作画案。说实话,潍坊老画家的画室,大概没有比这更寒酸的了。虽居陋室,先生却不乏文化情调,北壁搁架上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古代陶器,其中那尊来自四千年前龙山文化的陶鬹,鸟一样的造型楚楚动人,抽象出先生笔下飞鹰的神采。先生的饮食异常简单,一碗米面粥,一个馒头,菜不菜的无所谓,老伴喊开饭了,就坐下来吃几口,眼睛却依然盯着墨迹未干的字,墨迹未干的画,于是在老伴关切的日复一日的唠叨声中草草吃完,又立马陶醉在诗书画印中。孩子经常不在身边,相依为命的耄耋老人,就生活在清贫中。

先生的青年时代非常风光,但因为莫须有的“政治污点”,中年就坎坷起来,在长达三十年之久的“政治挂帅”年代里,一直被排斥在主流画家的队伍之外,失去了很多陈炳熙所言的“被发现、被重用、被正确评价”的机会。不少朋友打抱不平,先生却憨然一笑地摆摆手,“算了,算了,找什么找?这样就挺好的,清闲,无人关注,可静下心来画画”。话是这样说,先生心中也痛,在曾经遭受的来自政治的,世俗的,文人相轻的乃至莫名其妙的一系列屈辱面前,他也在痛定思痛地反思着自己的不足,然后将万千痛楚化为了“画印诗书获锻如,孙猴钻入老君炉”的缕缕青烟,稀释于五彩的水墨中。别人同情、怜悯先生所遭受的不公,但他自己却全然不觉,因为他早就超越了世俗烦恼,沉浸于“行者全能归正途”的忘我中,提前享受着未来世界的大欢欣。是的,先生生活在明天里,那方“五百年后方知我”的印章,便弘扬着先生毕生的理想,铭刻着先生未来的幸福。

先生画了半辈子飞鹰,就因为雄鹰是心目中的英雄。《高峰萃英》中的“英”,有人认为是“鹰”的笔误,不是的,一字之别,恰为言志所在。先生崇拜英雄,每每闻听到英雄壮举便激动不已。那年,安丘出现了一位小伙子赵笃刚,因为寒冰中水底救人而身患重病,先生得知后热泪盈眶,并画了一幅飞鹰图,附上自己的诗,委托电视台拍卖后捐助英雄。七言诗写得很动情:“舍己救人岂顾身,英雄入水救童勤;寒冰刺骨浑不计,此是中华真正人”。1998年秋天,潍坊市举行抗震救灾书画捐卖,号召奉献爱心的画家们每人捐一幅画,先生却慷慨地捐了18幅,其中多为四尺整张的精品。记得,老人家一张张挑选作品时的那股虔诚劲儿,不亚于为出征的战士壮行。

最难忘2003年春天的那次电视采访,竟然是镜头里对先生的诀别。那时候,他已经生病了,声音尽管洪亮,但写的字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灵气,笔下飞鹰也失去了神韵。在题写《百姓生活》的栏目片头时,那双曾经创造了不少艺术奇迹的手,已经颤抖不已。最令人心碎地是,聚光灯下的先生不见了正确表达意志的能力,屡屡念叨着“李苦禅先生,李苦禅先生……”,然后就老泪纵横,泣不成声。难道,这就是要追随先师而去的不祥之兆吗?果然,到了夏天,88岁的先生便阖然长逝。记得遗体告别时节,酣睡于花丛中的先生,依然鹤发童颜,依然仙风道骨,定格在心中,依然是重彩的油画。

敬爱的先生,您走得太匆忙了,您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,《高峰萃英》中那方“真鹰铸心”的压脚大印,为什么很少钤在其他作品中?那动物图案的象形印文,应该如何解读?有朋友释为“鹰举”,对否?还有,先生曾指点过的大写意笔韵,迹象何在?是出神于画中的白云里,还是入化在天边的峻岭中……的确,先生面前,后生不敏深感才疏,“知音”之誉受之有愧。

为解开先生的飞鹰情结,我也拜读过《飞鹰歌》:“风中虎,云中龙,文中圣哲武中英;而今蛟龙久绝迹,云中只有万里鹏……”先生,您就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鲲鹏!也告诉先生一件好消息,陈永亮主编的《陈寿荣飞鹰集》正式出版了,选取了您生前已经编辑完成的《飞鹰百图》和《怎样画飞鹰》,书中,也附上了我的《读鹰》,能为您的著作撰文,是我的荣幸。

记得先生很喜欢元稹的这首诗: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;取次花丛懒回顾,半缘修道半缘君”。我看见了,《高峰萃英》里就永远汹涌着艺术的沧海之水,荡漾着文化的巫山之云。那么,我和先生的忘年之交,亦是“半缘修道半缘君”?先生,我想你了;亲爱的先生,我们想你了!天堂之上,您老人家还好吗?

哦,您笑了,笑得还是那样的真诚,爽朗,那样的快乐,天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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